第4章(1 / 5)
新婚三天,再度跋涉。李靖夫妇伴着虬髯客,过黄河、穿王屋山间道抵达晋南,由泽州、上党北上,第九天到了太原。路径和行程都是特意这样安排的,用意在于让李世民和刘文静捉摸不定。
这天下午,李世民照例在晋阳令署盘桓。杯酒促膝,纵谈天下大势,或者摆一局棋——下棋只是便于运思,而思路并不在黑白纵横之间。
“你这棋才一个眼。”刘文静指着左上角被围的黑棋说,“赶快补,后手可活。”
“噢!”李世民定睛看了一会儿,答道,“一隅之地,不足有为。后手补活不如先手找出路。”
说完,李世民拈一黑子外冲,白子封住,黑子毫不考虑地一断。刘文静投棋而起,点头说道:“这一冲一断,中原是你的天下,别人不必再下了。”
“太早了些。我看,还不到适当的时机。”
“不早了!”刘文静放低了声音,“东海杜伏威,已经起兵;鄱阳林士弘,也听说准备称帝。”
“这都算是志同道合的人。可惜隔得太远,不能助以一臂之力。”
“河东出兵,不就互为呼应了吗?”
“不是这样简单。”李世民摇摇头说,“咱们得要谋定而后动。第一,家父的意思怎么样,还不知道……”
“这你可以放心,裴寂有办法说服他老人家。”
裴寂是晋阳宫监副——宫监由太原留守李渊兼领。李世民知道,裴寂不仅是他父亲的部属,亦是清客和密友,而且足智多谋,应该可以说服他父亲起兵角逐中原。
“但是,河东的兵力,总嫌不足……”
一句话没有完,刘文静的亲信卫士丁全,手持名刺,神色匆遽地上堂报告,说是李靖带了位不相识的客人来拜访。
那不相识的人,自然是虬髯客。但名刺只有李靖的一张,从未见过面的人,通谒不以名刺是无礼的行为,“虬髯客太傲慢了!”刘文静不满地说。
李世民的想法又不同,他认为虬髯客不用名刺,或许有所保留,见了面也未必肯用真姓名示人。既然如此,为了尊重对方的意愿,还是避开的好。
于是他说:“我在屏后躲一躲……”
“对!”刘文静拊掌赞成,“你在暗底下看看虬髯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也好有个准备。”
显然的,刘文静是误会了。为了尊重对方而避席,被误会成有意窥伺的鬼祟行为,李世民觉得十分遗憾,但此时没有解释的时间,他只向丁全做了个快请的手势,便匆匆躲入屏后。
客人被请进来了。刘文静降阶相迎,延入客厅。等从人献了茶,刘文静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才指着虬髯客问李靖:“这位是——”
“是我三哥——你跟世民想会的人。”
“啊,三哥——”刘文静站了起来,重新见礼。
“不敢当这个称呼。”虬髯客从容不迫地回礼,“上次光降,本有见面的机会,只是足下指名要会药师,不便冒昧出见。此来想会一会李世民,他在哪里?”
“他……”
“李世民在这里!”屏后发声,随即出现了李世民,他微笑着向虬髯客拱手,“药师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三哥,世民慕名太久了!”
“彼此,彼此!”虬髯客抱拳还礼。
交换了这一句寒暄,两人都凝神注视对方,就像在赏鉴一幅名画似的。虬髯客颇惊异于李世民生具异相:面白如玉,却连鬓生一圈金色的虬须;额角极宽,极挺直的一条鼻子,这在相法上称为“隆准”,贵不可言。“这家伙,说不定会做皇帝!”虬髯客在心里说。
“三哥!”李世民喊得极其亲热,加上他那恳切自然的微笑,特具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我平生的志愿,就是要交尽天下的豪杰,今天真是叫人太兴奋了。”
“我也久已想会一会足下。”虬髯客很率直地说,“听说足下有样东西要送我,特来拜领。”
“这样东西是世民无意中得来的。”刘文静插进来说,“在我们这里毫无用处,但对三哥的关系极重,所以世民希望当面奉送。”
“我先谢谢了。”
“这是惠而不费的事。”
刘文静嘴里说得大方,东西却始终不拿出来,李世民也毫无动静,反倒转身过去跟李靖叙旧。四个人分成两起,刘文静絮絮不断地谈太原的风物,虬髯客有些懒得理他。
不一会儿,那丁全悄悄跟刘文静做了个手势,他便站起来延客:“嘉宾远来,薄具杯酌。两位请!”
“不,不!”虬髯客急于想知道李世民要送他的是样什么东西,便不肯入席喝酒,“今天还另有约会,等我拜领了那样礼物,就要告辞。好在还有两天勾留,明后天再来叨扰。”
李世民看一看刘文静,答道:“那么,我请三哥和药师到个清静的地方谈话。”
说完,他在前领路,李靖一动脚步,虬髯客也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冷僻的院落,刘文静屏退从人,亲自开锁,四个人都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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