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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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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一切都平静了,在崖顶窥探的何小虎大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撤退了!”林震答道,“一定是撤退了。”

“为什么呢?无故退师,只怕另有计谋。”

“不见得。”林震摇摇头,“事情很费解,不知道为什么撤退。只是不见得另有计谋,看样子不像。”

“我们呢?”刀卜问道,“该怎么办?”

“当然下山。”林震向前平望,一轮红日,正在对面,金光直逼,几乎无法睁眼,也就看不清对涧的动静了。

“我们只怕过不去。”刀卜说道,“何将军他们不晓得敌人已经撤退,不敢过来,联络不上。”

“不要紧,我有办法。”

何小虎的办法是弄些碎枝青草,生起一堆火,让白烟袅袅而升,作为信号。接着便下了崖壁,在渡涧之处登岸。

暮色苍茫中,三四条人影渐行渐近。隔涧相呼,何小虎欢然喊道:“爷!契丹兵走光了!”

于是重新协力架起绳桥。何庆奇首先渡涧,细问经过,惊喜之余,又似乎不大相信,自语似的说:“真的撤光了吗?为什么?”

谁也不能回答这个疑问。要问自己的是:此刻能做些什么?大家的意见都相同:应该接收辽军所遗下的营地,并且彻底做个搜索。

“兵不厌诈。”林震格外细心,提出警告,“我们必得留心伏兵。”

这也是可能的,所以何庆奇将队伍拉长,只成单行前进,防备着遇到伏兵,损失不致太重。

因此,走得就慢了,约莫起更时分,才到达辽军的营地。空荡荡的一大片,零零乱乱地遗留着好些带不走的辎重,居然还有粮食,确是可喜之事。何庆奇下令休息,分配余粮,饱餐了再定行止。

这时月亮已从云端显露,清光映照残垒,别有一股凄凉的意味。何庆奇心里的事情很多,一桩桩想过去,认为最要紧的是要跟熊大行尽快取得联络。

“我们要做的事很多,今天夜里就要动手。”他跟孙炎星说,“你看,通知熊将军,走哪条路最快?”

“有两条路。如果有马,当然走大路来得快,不然就从九曲洞走。”

“我们找一找看,也许有契丹散失了没有带走的马。”

“是!”孙炎星立刻派出已经吃完饭的一队弟兄,到附近去寻找。

“其次是朱副军头,不知道回到了葫芦关没有?昨天突袭的伤亡如何?”何庆奇说,“此人勇猛过人,但愿他安然回来。”

“这也要赶紧去联络。”林震接口答说,“葫芦关、九曲洞口都还有人,是继续留守,还是都集中到这里来?要请将军先定了宗旨,才好部署。”

“我看要有少数人留守,其余的都集中到这里来,等与熊将军联络上了再说。”

“既然如此,我去走一趟。”林震说,“我从葫芦峪穿过去,顺便沿路搜索,只怕还有许多阵亡的忠骸未埋,要好好处理。”

“正是!”何庆奇说,“我们要仔仔细细清查战果,不可埋没了烈士的功勋。”

就在这时候天色忽然变了,浓云悄悄地涌现,倏忽之间,遮没了一轮皓月,风声大作,摇撼着满山的树木,如海涛一般,随着风向起伏不定,而且飞沙走石,逼得人必须找地方躲避。

一切计划都必须停顿了,何庆奇下令,各自寻觅自己认为适当的地方去休息。这等于解散,军令在这一夜已不适用。此是极危险的一种措施,倘或有敌人暗算,将无从抵抗。然而,除此以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都太疲乏了,而且也没有一切宿营的装备,唯有各人自便,自己负责自己的生命安全。

何庆奇的亲近卫兵,找到了一处山洞,其实是崖壁下凹进去的一方平地,约有两丈深,五丈长,可以遮蔽风雨——雨,总算还好,只飘了一阵,旋即停住。而天色依然阴暗,风势依然甚烈,能有这样一处地方休息,应该算是很满足了。

何庆奇将孙炎星、林震、张老憨都招呼在一起。虽然个个筋疲力尽,但九死一生,赤手空拳撑持出这样一个意外胜利的局面,都兴奋得睡不着。

彼此回忆着各人的经历,欢喜中有感慨,感慨中有辛酸,而辛酸中有安慰。何庆奇忽然问道:“一个人平时看作最平淡无奇的东西,到了某一个时候,会看得异乎寻常的宝贵,甚至是心里唯一所想得到的东西。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的。”林震答道,“睡觉是最平淡无奇的事,每天的例行公事,但是,我现在就在想,如果可能,我要睡它一个月,情愿饭都不吃。”

“我不同。”孙炎星说,“我要吃了睡,睡了吃,一直这样子下去。”

大家都笑了。“这就像乞儿的说法。”何庆奇说,“第一个只要睡;第二个吃了睡、睡了吃;第三个说,哪里来的睡的工夫?只是吃个不停。我却不是这么想,我说的是笔墨纸砚,这不是最平淡无奇的东西?可是我现在非常需要。我要将这一带的形势画成图,记明山川道路的大小、深浅、长短,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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