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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8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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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此去何往呢?”

“想往东面去看个朋友。”

店主人踌躇了一会,提出要求:“无论如何,再留一日。容我为你饯行一醉。”

“心领了。记下这一醉,异日来叨扰。”说着,他从身上取出预备好的竹简,交给了店主人,“还有一事,郑重奉托。等我那武兄弟来了,千万为我解释不辞而别的苦衷——我知道他必不放我走,硬生割裾而去,情所难堪,说不得我只好出此下策。另有书简一封,请他面交田光先生。”

“对了!”店主人倒被提醒了,“是田先生派人把你送到我这里安置的。如今要走,少不得先要知会田先生一声。”

“不必,不必。”荆轲摇手阻止,“我与田先生不过一面之交。行云流水,事过境迁,何苦执持?”

说完,荆轲辞了出来,牵马直出大门,店主人紧跟着相送,再三叮嘱,“一年半载以后,重游旧地”的诺言,务必勿忘。荆轲也一再保证,只要抽得出工夫,一定要来探望他和武平。

殷殷握别。迎着朝阳,径出东门——他只有一个概略的打算,东向齐鲁去看看机会,却并无特定的目的地;因此,并不急着赶路,信马所之,随意浏览。一面在心里不断地盘算,孑然一身,囊无多资,怎么样才到得了迢迢千里的齐鲁之地?

中午找了处野店打尖。刚刚坐下,看见一骑快马,从店前蹿过,他的视力极好,一下便看出马上人是高渐离。本想追出去喊住他,但脚刚一动,念头又变,觉得毫无意味,便又安坐不动。

吃饱了肚子,顺便买了一袋干粮,仍旧跨马前行。转过一个山头,只听唿喇喇的马蹄声。定眼一看,又是高渐离。

他避开一边,并且微偏着脸,只准备让路,不打算跟他招呼。

但是,高渐离已经过去了,却突又圈马回来,并且惊喜地大叫:“荆兄,荆兄,快请留步!”

这一下,荆轲不能不勒住了马。等高渐离冲到面前,他拱拱手笑道:“幸会,幸会!”

“真是个幸会,差一点又失之交臂。”高渐离喘了几口气,一手抢住他的马缰,“荆兄,快请回去!”

这叫荆轲一时无从回答,怔怔地看着高渐离,似乎有些明白,却更为困惑——高渐离是特地来把他追回去的吗?如果是,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猜想不错。“幸好,你说了去东面,才有个准方向好找。否则,”高渐离笑道,“就太令人遗憾了。”

“高兄!请明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一回去就知道了。快走吧,那傻大个的武平,听说你不辞而走,直急得跳脚。”

这一说,荆轲明白了,必是武平到田光那里去投了书简,田光派了高渐离来把他追回去。但既有今日的挽留,何以又有往日的冷淡?这要把它弄清楚了才好,否则去留随人,进退失据,岂不叫人轻视?

因此,他抖一抖缰绳,等马头相并,彼此都能很确切地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时,他才答道:“高兄,请下马一谈如何?”

“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咱们都留着回城去谈吧!”

“不!大丈夫行藏出处,不可苟且。还是在此地先容我略作请教的好。”话说到一半,马头又荡了开去,交谈不甚方便,荆轲使索性下了马,走到路边。

这一下,高渐离不能不跟着下马,虽系了马匹,却不肯坐下,只还望着立谈数语,便好把荆轲早早请入城内。

然而他是失望了。荆轲自己先倚树而坐,慢条斯理地问道:“高兄,你知我一定肯回城么?”

高渐离其实是拙于言辞的一个人,听荆轲出语不妙,一下子倒愣住了。

荆轲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不免还表示了悻悻之意,便改变了口吻:“请问,留我在燕市何为?”

口气是松动了,话却更难回答,留他“在燕市何为”?高渐离怎能知道?想了半天,逼出一句话来:“你不是要听我的筑么?”

“不错。一点不错。”荆轲从容问道,“为听足下的筑,我在初到燕市之时,步门不出,深恐足下见访未遇。但是——”

语声悠然而止。未说出来的话,高渐离自然明白,歉意地答道:“不是我故意失约,是有人叫我故意冷淡荆兄。”

“谁?”

“你想呢?”

“那自然是田先生。”荆轲想了一会,仿佛有所领会,便不自觉地问,“田先生嘱咐足下失约,其意何居?是试一试我?”

“正是。”高渐离抚掌大笑,“到底是具大智慧的人,能一直猜到旁人心里。”

荆轲瞿然而起,不信似的问道:“然则田先生故意把我搁置在旅舍之中,也是有意出此?”

“对了。”

“请见田先生,说有病……”

“根本便是托病。”

“噢,这也是为了试我?”

“当然是的。”高渐离答道,“索性奉告一个明白,足下第一天在田府,田先生迟迟不愿为客具餐,也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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