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21)
下,决定尽快南归。
当然,他也不能说走就走,首先要请假,就是件说不出口的事,为了预备会试,可以不到阁办事,会试既已落第,便当安心供职,请假回南,有何必要的理由?
光是这一点便煞费踌躇,而就在此时,由“民信局”同时递到了三封信,分别来自上海、杭州与苏州。
上海来的信是他的妹妹瑟君的笔迹,拆开来一看,是为她母亲代笔。“字谕大儿”以下,简简单单地说:一等发榜,如果考中了,自然要等候殿试及朝考;倘或落第,即速南归。此外只说她身子还好,却未提他父亲。最后有瑟君的附笔:听说苏州出了风波,父亲很不高兴,到上海先不要回家,派阿兴悄悄回来通知了,再定进止。
这封信使得龚定庵惊疑不定,接下来便拆顾千里的信,那是他料理了岳家的丧事,回到苏州所写,首先谈与杨二交涉的经过——
“燕红在杭州。”杨二说道,“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
“噢。”顾千里心想,燕红到杭州去干什么呢?当然,这不必跟杨二研究,他只谈燕红所托之事,“我是受她所托,来谢谢你为她葬母之恩。”
“那也是我应该做的事,薛太太生前把她许了给我的。”
这话不妙!顾千里便率直说道:“杨二哥,你这件事做得有点鲁莽!薛太太的神主,更是名不正、言不顺。你这样自称子婿,试问置杨二嫂于何地?”
这句话很厉害,缙绅人家最怕礼法上站不住脚,评起理来,必落下风。杨二很勉强地答说:“这是我稍微过分之处,但不管怎么说,燕红跟我的名分已经定了。”
“什么名分?”
“偏房。”
“杨二哥,这你又错了,对偏房之母,自称子婿,那么对杨二嫂的令尊、令堂,你又该称什么?”顾千里先世游幕,所以他对律例也很熟,为杨二指出,“承认燕红是正室,是‘停妻再娶’,说燕红是偏房而对其母自称子婿,是‘宠妾灭妻’,两者皆不容于名教,亦悖于律例。杨二哥,我们平时虽少来往,到底是朋友,到底都是缙绅,我奉劝你把这件事撤销了吧!闹起来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撤销!”杨二问说,“怎么个撤销法?”
这话却将顾千里问倒了,最明确的撤销办法,便是将薛太太的神主焚毁,但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仔细想一想,尸首尚可焚化,神主又为什么不能烧?因而这样说道:“到满七除灵,请你来把薛太太的神主烧掉,这就可以表示撤销了。”
“不!”杨二摇摇头,“要烧你们自己去烧。”
顾千里心想,这不能强人所难,反正利害关系已经跟他说明白,料想他也不至于无理取闹,便撇开这一层谈另一件事。
“还有,足下为薛家所垫的丧事费用,理当奉还,请你说个数目。”
“不!”杨二拒绝说,“钱我已经花出去了,只当施舍,岂有收回之理?”
“人家就是不愿你施舍。”顾千里说,“那一来薛太太岂不是欠了你的来生债?”
“就算我买妾所付的身价好了。”
到此刻还说这种刻薄无礼的话,顾千里觉得不必再跟他谈了,当下冷冷地说道:“丧事费用是算得出来的,算好了我叫人把钱送来,你如果不肯收,用你的名义,捐给善堂。人家不欠你什么!”说完,起身就走。
杨二却将他拦住了,也有句话交代:“燕红真的做了尼姑,还倒罢了,如果留发还俗,她不要梦想嫁姓龚的。”
顾千里不理他,冷笑着走了,随即估算了一下杨二所垫的费用,不会超过四百两。如数送去,果然拒收,顾千里亦就照原来的办法,捐了给育婴堂,请那里的司事,写封道谢的信给杨二,瓜葛已了。
这笔钱是顾千里代垫的,他在信中问龚定庵,原来的房子是不是还要保留?如果不想要了他再跟房主去交涉。至于燕红的下落,他一时无法打听,但如说去了杭州,龚定庵打听起来要比他来得方便,又说:“兄如接得家报,是何情形,便乞示知。”
很显然,顾千里的意思是,燕红到杭州去的目的,是去看吉云。不过龚定庵不明白他何以不愿明言,仅作暗示。
这样转着念头,便急急拆阅杭州的来信,匆匆看完,大失所望。吉云的信中,根本没有提到燕红。
会到哪里去了呢?龚定庵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且抛开,全力去进行请假回南的事。
这一回龚定庵找了一个一定有用,但非万不得已不去找的人,就是他的胞叔龚守正,他是翰林出身,现任大理寺正卿。龚定庵与他的这位老叔雅俗有别,气味不投,但毕竟是叔侄,所以龚定庵如有所求,只要开口,龚守正总不会使他失望,但附带的一番规诫,往往是龚定庵听不进去的,所以非到万般无奈,他不愿去求教老叔。
果然,一谈到回南的话,龚守正说:“你装病假好了,我替你在几位中堂面前说一说。”
“是。”
“你这一次的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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