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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来,来,阿毛娘!”吴老头已经结好账,对他妻子说道,“一共一两二钱四分银子,零头抹掉好了。你来包丝线,我去招呼杨大爷。”

“要绣一对枕头送人,是鸳鸯戏水的花样,请你配点丝线。”杨乃武口耳两用,一面跟吴老头说话,一面在听老板娘跟小白菜说什么。

“你这种料子倒没有见过。”老板娘移开包丝线的手,摸一摸小白菜的衣袖,“好细,好滑,是来路货?”

“嗯,来路货。”

“很贵吧?”

“我也不晓得,是人家送的。”

“你这件袄儿,要配洋花边才好看,我们店里有批货色,是人家来寄卖的,要不要看看?”

“好嘛。”

于是老板娘将一盒洋花边取了出来,一捧到面前,小白菜就知道了,摇手示意,不必打开。

“你这盒花边,我看过。”

“看过?”老板娘愕然。

“是不是桂金来寄卖的?”

“不错,是桂金。”

“那就对了!”小白菜矜持地微笑着,“桂金先给我看过。”

“噢,那就不必看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杨乃武说一句:“丝线挑好了。派个人送到我家!”随即扬长出去。

他是去找何春芳,找何春芳是为了打听桂金手里的货色,何春芳在杨乃武面前不敢说假话:“东西是有一批,刘大少爷从上海带来的。先说叫桂金卖,后来又说不卖了。”又说:“送了桂金一盒洋花边,现在放在丝线店里寄卖。”

这就不必再问了!杨乃武心里在想,如果像兴儿所说的,小白菜与葛小大,就像潘金莲与武大郎,那么西门庆也有了,是刘海升,而桂金,无疑是王婆。再想下来,就要问问自己了,扮个什么角色?

无亲无故自然不必扮武松,想起西门庆曾求何九:“一床锦被遮盖这个!”突然会意,自己什么都不必扮,只躲在旁边看,刘海升与小白菜少不得仍旧明来暗往,拿情形看明白了,布置一番教“刘大少爷”落入机关,那时拿住了他的把柄,看他不受自己摆布?或者同为入幕之宾,双演西门庆,亦无不可。

主意一打定,第二天上午备好银子,带上租约,去访姓朱的房客,三言两语就谈定了,十天以后迁让。最后,杨乃武要求,先将隔断的中门打开,姓朱的也答应了。

看他用钥匙开启了生锈的铁锁,杨乃武关照兴儿,去通知小白菜,前后已可通行。

“真的?”小白菜将信将疑,“谁跟你说的?”

兴儿不答,只奔了去拔开门闩,大声喊道:“你自己来看!”

中门由外和里开,门环在外,门闩在里,门环既已去锁,里面拔闩,外面一推,双扉即洞开,但见杨乃武笑嘻嘻地轻摇纸扇,缓步而来。

“杨大爷!”小白菜惊喜地喊。

“把门来关好!”杨乃武吩咐了兴儿,方跟小白菜招呼,“阿嫂,我说话算话吧?”

小白菜有些不好意思,“杨大爷,”她双手按在腰际,福一福说,“昨天言语冒犯,得罪,得罪!”

“言重,言重。”杨乃武从容解释,“不是我自己说过,哪天搬了来会忘记。这也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哪里会忘?只为前面的房客牵丝扳藤,太不爽快,我只好拿事情冷一冷再说。我已经在县里备了案,到时候请差人上门,不怕他不乖乖搬家。不过——”他故意不再说下去。

“不过怎么样?杨大爷,你说嘛!”

“不过,既然你那样子说,我也知道用水不便的苦楚,所以我今天特地来一趟,姓朱的要我贴补搬家费,我就贴补。那一来,他就没话说了。”

“嗐!杨大爷,”小白菜不安地说,“那又何必?我是一句顽话,你太认真了,白白耗费几两银子,我都替你心痛。”

“那也无所谓。只要你方便,几两银子算什么?”

“多谢,多谢!”小白菜问,“那么杨大爷,你什么时候搬来?”

“我想一时不搬。”

“为什么呢?”

“还是为了起居没有人照应,太不便。”

“搬了来嘛!要茶要水,我这里现成,你们主仆两个,没有多少事,要照应也容易。”小白菜沉吟了一下,似乎自告奋勇,但终于只是再请一下,“你搬了来嘛!搬了来再说。”

这种含有深意的敦促,与说他“贵人多忘事”的怨责,同样地有咀嚼不尽的情味。杨乃武得意地在心里说:“西门大官人其实是区区,刘大少不过顶个名而已!”

搬来的第一天,小白菜到晚上方始悄悄来到前面。这有两个缘故,一个是白天有杨乃武的家人在为他布置新居,走进走出,十分嘈杂,她觉得不宜露面;一个是葛小大流火大发,回来得很早,呻吟床褥,她不能不加照料。只是身在这个男人床前,心却早已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直到葛小大服了药,痛苦已减,呼呼大睡,她才薄施脂粉,换件干净衣服来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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