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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17 /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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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学会了驱除这种感觉的法子,就是尽力不去想他。起头很难,自己不在意还好,不过片刻,便可淡忘;越是在意,那丑陋的影子越是在心中盘踞不去,使她更加苦恼。但自二月底杨乃武说要搬来以后,情形就不同了,只要一想到他,别的什么念头都能丢开。

这是什么道理呢?她常常在自问,一遍二遍地考究,终于豁然省悟:原来人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事的,哪怕梦中亦不例外。如果没有什么人可想,自然是丑丈夫填补心中的空白;若有人可以代替,便能轻易地转变念头。

尤其是此刻,只一想到那道活络门闩,丈夫便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只觉得胸中胀满得有些难受,仿佛有股什么劲道,渴待发泄,头上发晕,摸一摸脸,好烫,莫非病了?不是。她自己知道,坐下来将心静一静就好了。

喝一杯茶,静坐片刻,果然好得多了。于是她起身取一支晒衣服用的木杈,将挂在檐下的一段火腿取了下来。这段东阳火腿,挂在那里两年了,烟熏尘封,垢污不堪。她用纳鞋底的钉锥一刺,香味随即扑鼻而至,拔出钉锥,香味越浓,而且有极清的油渗出来。小白菜很高兴,这是一块就算是摆在杭州第一家南货里,都算头挑货色的好火腿。

于是烧滚了水,将火腿泡了一会儿,然后取出来切割磨刮,刚刚收拾干净,葛小大回来了。

“鲈鱼、春笋、肉,都买到了。顺便拿了几块豆腐来,肉片雪里红烧豆腐,要烧得透,吃得熟。”葛小大“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看你的馋相!”小白菜狠狠白了他一眼。

葛小大视而不见,却看到了妻子手里的东西,“请王木匠吃火腿?”他有些好笑的表情。

“要请他也来不及!火腿要煮两个时辰,才会烂;倘使是蒸,更加费辰光。”

“那么,你弄来做啥呢?”

“你不是说要请一请杨大爷?我想不如送他一块火腿。‘腰封’待客,‘滴油’等你来吃,也补一补!”

葛小大又咽了口唾沫,正待答言,外面有人声,是王木匠来了。

小白菜放下火腿,迎了出去,她关心的是那道活络门闩,系绳子的部位,一定要看清楚。

“老王,”她说,“这个门闩,一定要放下来以后,外面没法子开的,不然半夜里有贼,一拉就开,装跟不装一样!”

“不会!”王木匠将那道活络门闩托在手里,“你倒试试看!”

小白菜果然试了一下,怎么样也拉不起,方始放心满意地,仍旧回到厨房。

王木匠是个快手,小白菜在厨房里的手艺也不弱。等他将活络门闩装好,她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唤丈夫摆好杯筷,将菜端了出去,请王木匠洗了手来喝酒。

客人上座,葛小大打横相陪,宾主二人先是欢然对饮,到后来却都不大开心了。王木匠闻见蒸火腿的香味,而等了半天,始终不见火腿上桌,不免怏怏,心中在骂他们夫妇待客不诚。

葛小大的不高兴,是为了那春笋炒鲈鱼,“我买回来的鲈鱼好几条,”他拿筷子在碗里乱拨着,“怎么只有三个鱼头,而且都是小的。”

“野猫来偷嘴,当然拣大的咬,等我看到,已经偷剩三条了。”小白菜骂道,“这只死野猫!总有一天打杀它。”

“笋呢?”葛小大又问,“都是老头!”意思是问:笋尖到哪里去了呢?

这不能归咎于野猫偷嘴,“我看鱼少,配头用不着那么多。”她很机警地说,“嫩头用麻酱油凉拌,又鲜又爽口,马上拿来。”

端来一盘凉拌笋尖,数量虽然不多,总算有了交代。而且小白菜也看到王木匠的脸色不十分好看,知道是火腿香味的怪,特意表白:蒸的辰光不够,肉硬得咬不动,请王木匠明天再来吃“滴油”。这一来,总算宾主尽欢,吃到起更时分方散。

“今天晚了,只怕十二点,又起不来!”葛小大抹一抹嘴,和衣倒在床上,“豪燥要睡了。”

“十二点起不来,要不要叫醒你?”

“怎么不要叫?要叫!”话一说完,鼾声渐起了。

小白菜却还有得忙,收拾残肴,抹桌洗碗,烧了一壶水,抹身洗脚。看火腿蒸烂了,又歇火封炉。诸事停当,静静坐着,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还没有办。

踌躇半晌,看床上鼾声如雷,料想丈夫一时不得醒,决意冒险一行,提把铜铫子,悄悄去开了中门。

门一开,倒将自己吓了一跳,“嘎吱、嘎吱”声音甚响。但事已如此,不能退缩,侧耳静听,葛小大的鼾声如故,才算放了心。

“哪个?”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将惊魂甫定的小白菜,吓得差点连铜铫子都脱手。定定神一看,原来是兴儿。

这时杨乃武已闻声从书房中赶出来,小白菜便说:“我家小大煮药,医生关照,要用刚打起来的井水。”

这是解释她半夜闯来的缘故,而话是说给兴儿听的。杨乃武心内明白,随即答道:“叫兴儿替你去打水。”接着从她手里接过铜铫子顺手递了给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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