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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过一趟,后来走了,是去请医生。”

“医生什么时候到的?”

“等我陪着沈媒婆一到,医生也到了。”

“沈媒婆是什么人?”翁曾桂问。

“就是沈体仁的老婆,葛品莲的亲娘。”

“当时在场的,还有什么人?”

王心培想了一下答道:“还有喻敬添夫妇,医生就是他们请来的。”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痧症。”

“你记不记得,开的是什么药?”

“没有开方子,只教拿万年青、萝卜子捣了汁灌下去。哪知道一点效验都没有。”

“以后呢?”

“以后就死了。”王心培木然地说,“医生还没有出门,病人就咽气了。”

“医生有没有别的话?”刚毅插进来问,“譬如说,觉得病情奇怪,或者疑心有别样缘故,病才会发作得那么厉害。”

翁曾桂觉得刚毅的话,是问在紧要之处,因而附和着也说:“你仔细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说。”

“没有!”王心培很快地答说,“医生来了,没有说几句话。到病人不中用了,问他到底什么毛病,他还说是痧症。”

“那个医生医道高明不高明?”刚毅问。

“是个‘乌花郎中’。”

“你说什么?”

刚毅听不明白。籍隶江苏常熟的翁曾桂却懂这句杭州府的俗语,便为刚毅解释,食物之类腐败发霉,历时既久还会长白毛,就叫“乌花”;所谓“郎中”即是北方人口中的“大夫”,为医生的别称。“乌花郎中”意即难得有人请教的医生。

刚毅爽然若失,“照此说来,医道并不高明。”他说,“也说不定不是痧症,看成了痧症。”

“这也可能的,还得仔细求证。”翁曾桂转脸又问,“王心培,你认不认识杨乃武?”

“认识的。不过不熟。”

“你们有没有来往?”翁曾桂想补充着更明确地问,“譬如你到他家,他到你家,以及婚丧喜庆的应酬之类。”

“没有。见了面,大家点点头,没有往来。”

“那么,”翁曾桂急转直下地问,“杨乃武有没有来看过葛品莲夫妇?”

“没有!”

“这句话出入很大。”刚毅又插嘴了,“你说话要负责,到底有没有见过杨乃武到葛家,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杨秀才没有来过。”王心培仍是很平静而负责的态度,“我家里总有人,杨秀才如果来过,就算我不知道,我家里总有人知道,会告诉我。”

这也是全案中很重要的一个关节,由王心培的证供中可以确定,自从葛品莲迁入新居以后,杨乃武并未到过他家。果真杨乃武示意小白菜毒杀亲夫,则授毒应另有地点,这个地点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只有问杨乃武与小白菜自己了。

接下来是传讯喻敬添。由于他是塾师,虽无功名,也算斯文一脉,所以翁曾桂对他比较客气,行礼以后,许他站着回话。

“喻敬添,”翁曾桂说,“你是读书明理的人,应该知道,问案是虚中以听。你如果以为刑部提审,就是认定了杨乃武、葛毕氏无罪,那就错了!一切要凭证据说话,而证据就在你们嘴里!你们有一句,说一句,不造假,不隐瞒,真相容易明白,结果一定公平。倘或心存偏袒,自作聪明,以为问官可以欺骗,结果呢,欺骗不了问官,害了你们自己,证供不实是有罪的!”

“是!这案的人证,不只我跟我妻子,一手遮不尽耳目,自然据实奉答。”

“好!你把葛品莲暴毙当天的情形,根据你亲身的经历,从头细说一说。”喻敬添所陈述的情形,与王心培大致相符,一直谈到葛品莲咽气,告一段落。于是翁曾桂继续再问死者的后事。

“葛品莲一死,你心里有什么感想?”

“心里很难过,人世无常,品莲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死者已矣,生者何堪?不知道遗孀将来怎么样过日子!”

“你不觉得死因可疑?”

“不觉得,暴病而亡,也是常有的事。”

“后事呢?”翁曾桂问,“是谁替他办的?”

“是请王心培办的。”喻敬添说,“出力容易出钱难。死者生前的积蓄,只有十两银子,一场丧事起码要用三十两。我们两家境况都不好,为了凑钱买棺材,所以过了三天才入殓。”

“你所说的两家是指你跟沈体仁?”

“是!”

“过了三天才入殓,那就是十月初十?”

“是的。十月初十半夜,一交子时,就算十一的日子了。”

翁曾桂想了一下,问到医生:“郎中是你去请的,叫什么名字?”

“郎中叫杨敬斋,是相熟的朋友。”喻敬添说,“我妻子去探了病,回来很着急,说病很重,要马上请郎中急救,所以就近请了杨敬斋。”

“以后呢?你有没有问过杨敬斋,到底是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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