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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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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见,物是人非,两人聊一聊都颇有感慨。

等到茶续过两回,州学大人才图穷匕见,“不经意”间门提起陈老先生向县学举荐的那位高徒:“功课还挺扎实,是穷苦人家出身吧?”

陈老先生早知道这位同年要向自己替茹娘,但是倒没想到同年提的不是茹娘的数理才华,反而提身世,一时间门心中替茹娘紧张起来。

但是等同年问过,得知茹娘是乡下出身,从小在山里长大,这位同年反而笑了起来。

“我此行出门,奉天家旨意,要为我朝未来五十年铁路修建起草一份总纲。此行需走遍大江南北,风餐露宿,吃尽苦头,且没有年,都不一定办得下来。”

同年在陈老先生的竹屋前负手而立,眉眼间门却不见丝毫对未来可以预见的风霜苦楚的畏难,反而是意气风发。

“你这学生在地理测算上还算入得了我眼,我当年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幸得天家开恩,特选我入州学学习,方有如今这番成就。但是天底下又有多少幸而得援手。我这次路过这里,看见她少而笃志,能一路行到这里,已是不易,难免睹人思己。你要是舍得,放这女子出去随我吃吃苦头如何?”

“她的老家因为交通闭塞而给她造成这么多年少的苦楚,而若天家的铁路工程一开,未来这座横亘在山里孩子面前的大山,也该让开一二了。”

“由她亲手做这座大山的掘墓人,岂不妙哉?”

日暮西垂,陈老先生在自己的竹屋前别了那位身负重任的同年,提上一个老大老大的空酒壶,一边哼着歌,一面算着要怎么从白老太太那里哄几桩陈年的好酒出来,匆匆往白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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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季丛有时候回忆起他的一生,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因为饥饿带着几个同乡试图走上那条穷凶极恶的道路,一切是不是有可能不一样一些。

答案是绝无可能。

因为他是个不安于现状不甘于受死的人,同时他又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

他的良心让他不会那么轻易突破底线,他的不甘又让他最后一定要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那最后留给他的就只剩下这一个命定的结局。

南帝元年六月二十四日,他在马上要饿死之前,带着几个老乡抢了最近的霍家庄,饥肠辘辘的他们被霍家人所俘,六月二十五日那个暗无天日且闷热鼓噪的下午,他在霍家庄的暗室里见到了那个将要夺走他一生主宰他得失哀乐的女人,或者说,女孩。

在以后每一次的回忆中,扈季丛都会为他遇见霍思城时的年纪而惊讶。

真是可怕,真是不可思议,她当时才六岁。

他大了她整整十岁,却被她的威容所摄,收起了自己濒临爆发的野兽爪牙,重新想起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身份。

从带着人准备来霍家庄偷抢东西的那一刻,他已经放下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骄傲和道德。

而当连偷个牛都被当场叫破又被抓起来后,在暗室煎熬的那短短一日之内,他就飞快地丢掉了自己作为人的理智。

他心中暗怀着一个想法,等他夜里脱离了镣铐,逃出去的时候,他要将那一间暗室里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同乡都杀了,再在霍家庄放一把火,然后去领他那一队流民来,血洗了霍家。

他准备用血和火来冲刷自己的屈辱和暴躁,忘记了自己最恨的胡人也是这么对自己,对自己的家人,更忘记了自己一开始选择只来霍家庄偷牛的原因——那不是因为明着抢抢不过人家嘛。

他自己私下做过假设,如果那一天他真的照计划做了,那他和霍家庄的胜率会是多少,得到结论,如果霍家庄没有霍思城坐镇,那以他的胆略,以火攻快速偷袭的优势,胜率竟然在五五之间。

可是霍家偏偏有霍思城。

那胜率就不到一成甚至更低了。

天杀的霍思城,简直是天生来克他的。

但也是霍思城,救了扈季丛,救下了最初的那个良心未泯的少年扈季丛。

霍思城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和他的部下们,乃至整个江北军,乃至整个江北,见过她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认为她是仙人圣人。

因为她的心胸总是那么大,好像容得下天下所有的罪恶。

她看待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母亲看着自己误入歧途吃了很多苦头的孩子,除了责备批评和惩罚,更多的是怜悯悲哀。

而他看到那些人,只会单纯地觉得他们肮脏,他们该死。

做错了就去死,杀人放火哪里有这么多理由。

他每一次主持刑场砍那些恶人的头时,都觉得非常痛快,惩恶扬善嘛,大快人心。

他杀的恶人越多,能活下来的好人就越多,这个世界就会越好了。

但是每一次,几乎每一次他从刑场杀了那么多人回去见她,她脸上总是一脸沉闷的悲哀——仿佛下令砍那些人头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但是她的悲哀也是真正的悲哀,每一次刑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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