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节(1 / 2)
从很久很久以前,从那个人把奄奄一息的少年带到翠微山之后开始,他再也无法在没有他气息的地方入睡。
如今舟倾死了,剑也消失了,他在床上像往常一样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他失眠了。
可他为什么刚刚又是从噩梦中醒来?
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郁归尘的腰身。
郁归尘浑身骤然绷紧。
背后贴上来一个冰凉的躯体,他把脸埋在他背上,轻声道:“师父……”
郁归尘周身僵硬如铁,他的脖子仿佛锈蚀一般动弹不得,唯有艰涩的声音从喉中挤出:“……可是,你死了。”
“啊,对,”背后的人在他背上蹭了蹭,叹息一般轻声道,“我死了。”
一声低低的轻笑传来,仿佛尖锥一样刺进他的耳膜,“郁归尘,你还活着……可你居然让我死了。你对得起我么?”
血肉从背后生生撕裂开来,仿佛有一双手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捏住胸腔里温热的心脏。
然后,重重一捏——
郁归尘猛然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胸膛剧烈起伏。
幻觉的惊惧尚未过去,他发现自己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四周狂风呼啸,怀里抱着一个鲜血浸透的身躯。
那是舟倾。
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仿佛穿着一身红衣。
舟倾紧闭着眼,面容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唯有眉心一簇红色花印越发刺眼。
一滴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苍白薄唇微微翕动。
他在无声地对他说,“我恨你。”
下一刻,郁归尘听见轻微的“噗嗤”一声。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低下头,看见舟倾那只苍白的手不知何时拿起一把匕首,直直地钉进了他的心口。
郁归尘猛然惊醒,心脏疯狂跳动,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郁燃?”
一双冰凉的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舟向月仰面躺在他身下,枕着凌乱散开的红绫。
他脸上晕染着层层桃花般的红晕,嫣红唇瓣微微湿润,雪白脖颈沾着点点珍珠般晶莹的汗水,黏了汗湿的碎发,仰起一个任由予取予求的脆弱弧度。
眉心一簇纤细的红色花印,将他泛着酡红的面颊映衬得更加艳丽。
脖颈上的手忽然一沉,舟向月勾着他的脖子费力探起身,凑到他面前。
湿润冰凉的柔软唇瓣印在了他灼热的唇瓣上,犹如桃花沃雪。
“郁燃,”郁归尘听见面前人仿佛带着醺然的醉意,轻声细语,“我喜欢你。”
这时,后颈上猛然传来烧灼般的剧痛。
细细密密的符咒瞬间蚀刻进血肉,郁归尘眼前一黑,感觉到鲜血从喉中涌起,滴滴答答从口中溢出。
晕眩的视野中,他看见面前人轻笑一声,指尖从他的嘴角蘸了血,在自己唇上抹开一抹妖冶的红,唇瓣轻轻开合。
“——骗你的。”
爱恨
很早以前,郁归尘身上就纠缠了挥之不去的魇。
这并非是他从别处沾染的障或煞,而是他自己心中生出的魇,他的心魔。
魇,是怨气与戾气,是悲伤、抑郁、愤怒与仇恨,是一切痛苦的情绪所衍生的破坏性力量。
或许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和形成魇境的魇不同,郁归尘还清醒地活着,所以他的魇一直被他控制在体内,就像是以自己的血肉为牢笼,始终将魇镇压于心底,不曾逸散出去。
但这魇却如同跗骨之蛆般,一直纠缠了他许多年,每每在他反噬最为严重的时候侵入他的梦境,将他困于光怪陆离、破碎恐怖的梦魇之中。
以往郁归尘的灵力和精神都足够强大,虽然困在梦魇之中时总是一遍遍重新经历最痛苦的记忆,但只要醒来就得以解脱。
但这一次,他在一重又一重血咒的影响下虚弱到了极致,蛰伏于体内的魇终于冲破了束缚,反过来将这具躯体的主人困在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
一重重的梦境如同层层叠叠的海浪般将他深深困在水底,无数气泡从他模糊的视野里掠过,破碎成一片眼花缭乱的暗光。
是血色。
鲜血滴落进猩红衣袍,转瞬便消失不见。
剧痛自心口撕开,面前的人又一次杀了他。
那双点漆般的黑眸中泛起诡异红光,温柔地弯起,如水剪瞳中映出插进他心口的利刃。
他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他。
冷漠地杀他。
漫不经心地杀他。
流着泪杀他。
笑着杀他。
郁归尘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又在窒息的惊悸中再次醒来。
每一次的梦境都比上一次时间更长,更加逼真。
他身处梦境之中,遗忘了现实中的一切记忆,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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