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3)
眨掉,希望李樯没看见。
她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眼泪意味着示弱,意味着祈求,将自己的性命与别人的垂怜挂钩。
她不能靠别人的垂怜过活。
胜玉站起身,对着李樯恭谨地一鞠躬,她从小浸润的这些礼仪没有丢失半分,一旦认真起来,一举一动之间皆是风骨。
李樯受了她的礼,默默看着她的身影,看着乌发后露出的一段洁白颈项,李樯拿起一杯凉了的花茶解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总觉得违和。
胜玉身上的衣裙是在雨灵乡的铺子里随便买的,一点也不衬她。
她分明生来是最娇贵的傅家千金,采天边的云絮来装点裙摆也不过分,如今却沦落这番境地。
说来也奇怪,与胜玉重逢之前,李樯也曾在闲暇间隙想起过她,想她现在在做什么,会是什么模样。
当然,李樯是希望她按照记忆中的模样长大,明眸善睐,星光覆身,但他也知道,当年傅家遭难上下几百人口殒命,只剩下傅胜玉一个人,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过得很好的,所以李樯也想过她灰头土脸、被折磨得低声下气的样子。
可真正见到胜玉,李樯才明白过来,之前的想象都算不了数,她不再清高,却也并不灰暗,她虽困在污泥中,却还是美得惊人,那溅上的泥点反而成了装饰,使她显得更执拗,更洁白,更无暇。
这让李樯产生了一种惊喜和期待,脊背里蹿起一股子兴奋。
他和傅胜玉自幼相识,小时候的傅胜玉就像一块瑰宝,他在自己都懵懂不知情的时候便惦念过,错失过,如今撞见,就像是天上落下来一件宝物砸在他怀里,细看发现竟是小时候在梦中短暂见过的神仙法器,兴奋之下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把玩才好。
李樯收紧五指,将手中的茶杯握得不留一丝缝隙,垂眼看着那花茶,将眸底深处的神色掩去。
方才他问起当年在贺府的事,很可惜胜玉并没想起来。
那年他们年纪也还小,夫子放了假,他被兄长抓去贺府一同做客,本来满心不甘,结果却发现贺家还请了傅胜玉,登时所有不甘的心思烟消云散。
从看见傅胜玉开始,李樯就忍不住目光追着她,看她像个雪团子一般昂着小下巴从门口走进来,小手被娘亲牵着,在花圃后面乖乖地站了会儿,等娘亲跟熟识的人说完话,才带着她入席。
李樯早已等得有些焦急,但看着她慢慢走近,竟然是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最后甚至就坐在了他旁边,李樯的不耐烦又瞬间消失,脸也微微红起来。
傅夫人把傅胜玉放在座位上,转眸看见李樯,还笑吟吟地叫了他一声小世子,叮嘱他们两个好好玩,李樯的脸似乎烧得更厉害。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酝酿许久,才从小兜里拿出珍藏的玩具递过去,邀请傅胜玉一起玩。
李樯心里有几分高兴。
在书院里,傅胜玉身边拥挤得很,几乎所有人都围着她,他每次都不屑于挤进去,可其实,有时候也想跟傅胜玉近一点。
现在傅胜玉只坐在他旁边,他可以跟傅胜玉私下里多说几句话。
不过傅胜玉只瞥了他一眼,就根本不理睬他,甚至连他手上的玩具都看也不看,像个精雕细琢的小玉人似的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目光只在场中找娘亲。
李樯喊了她几遍,她都像没长耳朵一般,李樯一气之下把那个玩具丢进了傅胜玉的茶杯里,想要吓她一跳,稍作惩罚。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只黑木雕的蚂蚁栩栩如生,傅胜玉把花茶喝了一半,才猛然看见花瓣底下有一只大蚂蚁,当时就吓哭了,玉牌似的小脸上滚下颗颗琉璃泪珠,鼻尖哭得红红的。
李樯看着她哭,便忘了得意,反而有些后悔,拿出手帕就想走过去给她擦眼泪。但是傅夫人已经抢先一步,大步过来将傅胜玉护在了怀里,一边轻拍一边哄,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给傅胜玉上茶的小厮年纪很小,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被押过来跪着等着傅夫人处置。他知道自己无意搅扰了贵人,吓得浑身打颤。
李樯皱眉看着那小厮,眼神中也有些恼怒。他当然知道不干这小厮的事,但是既然傅胜玉哭了,他不想让傅胜玉讨厌自己,就只能把这小厮当做自己的化身,让这小厮代他受过,之后再行补偿。
可是傅胜玉趴在傅夫人肩上哭了一会儿,哭过劲了,就抬起脸来,泪水浸过的琥珀眼珠越发透亮润泽,还有一颗泪珠坠在尖尖的小下巴上,她抬起手背抹去,带着些鼻音对那小厮说:“花茶很香,是蚁虫自己忍不住爬进去,与你无关。”
一句话,轻飘飘就赦免了那小厮的过错,还维护了主人家的面子,顺便夸了他家的茶香。
小厮感激涕零,还在不断磕头对傅胜玉道谢,傅胜玉却也不理他了,蹙着小眉毛,仔细地回忆:“我喝了,蚂蚁的洗澡水……”说到一半又崩溃起来,把脸唰的一下埋到傅夫人颈窝里,汪汪又哭一通。
那只木蚂蚁后来被李樯藏起来带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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