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庄园后侧的廊亭灯光柔和,像是被风轻轻拂亮的一盏孤灯。
李二宝坐在藤椅上,茶水未凉,鼻息间尽是淡淡桂香。
他今晚没点烟,只是端着茶,缓缓地抿了一口。
不远处的回廊上传来一阵轻响,鞋跟踏过石砖,节奏不紧不慢。
林媛着一袭剪裁利落的暗红长裙,步履安静地走入。
她披着一件薄外衫,指尖拎着酒盏,姿态慵懒却不失优雅,唇上点了一点颜色,在廊下灯光下勾出浅浅的艳意。
“原来你还醒着。”她走到李二宝面前,嘴角微勾。
李二宝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替她拉开藤椅:“你也没睡。”
林媛轻笑一声,动作从容地坐下,杯子放在桌上:“今天晚上的风不错,好不容易不下雨,难得庄园这么安静。”
她没提文件的事,只是随手拿起李二宝面前的茶盏,嗅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白毫?你什么时候学会挑茶了?”
“孙莉送的。”李二宝道,“南都特产,说是镇静安神。”
林媛轻啜了一口,轻轻颔首:“不错,入口清,回韵淡,倒是合你性子。”
“家里的事情安排差不多了?”她不经意地问道。
“嗯,一点小事,让你看笑话了。”李二宝无奈说道。
林媛轻笑:“有什么看笑话的,管理一个公司,和管理一个市没什么区别,无非就两件事。”
“用钱,和用人。”
她语气平淡:“要么人治,要么法治,你的公司是你和你一群朋友打拼下来的,人治在前期更合适。”
“只是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加上你现在很少在南都,就需要一套新的规章制度,来替代你的存在。”
“都很正常,我要是这么久不在清市,市政厅估计也早就成了一团糟。”
李二宝呼了口气出去:“是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现在已经感觉有点难以应付了。”
他不擅长经营公司,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是,那些人跟着自己这么久。
他不能眼睁睁地放弃,有时候,推动自己前进的,不一定是欲望,有时候,也是一种责任。
气氛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立刻开口谈正事。
夜色像一层幕,替他们包住了些许疲惫。
良久,林媛才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回桌面,指尖顺着桌面抹过那封已摊开的牛皮信封,动作不急,像是抚过一页旧事。
“是老鬼供出来的?”她终于问道,声音低柔。
李二宝点头,将茶盏推了过去:“刚烫过。”
林媛接过,再饮一口,眉眼间略带一丝沉思:“看你今晚的神色,我大概猜到了几分。”
李二宝将那几页纸递过去,没有多说。
林媛没立刻翻,而是指腹轻抚封皮的压纹,像是在感受纸张的温度:“你信了吗?”
“信了。”李二宝语气平淡,“阿彪试过他,嘴敲开的,内容也能对上。”
林媛轻轻展开那几张纸,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编号、备注与时间交付点上,眸色逐渐沉下来。
“这些……不是普通的走私账。”她慢慢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寒意。
“我一开始以为,是黑樱会那边的延伸线。”李二宝低声说,“但老鬼咬死了,没关系。”
“确实不一样。”林媛手指在某一行编号处停顿,慢慢抬起头,“这些人不是‘货’,是被处理成工具的人。”
李二宝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林媛靠在椅背,缓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点情绪,眼神却比先前更清醒:
“你知道,在有些圈子里,他们需要一个‘安全人’——身份干净,可控,能消失。”
“这些人,就像‘容器’,能被临时装入某个存在。”
她停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比如某个基金的实际操盘人在境外出了事,不能暴露,那就需要一个‘功能人’来顶上临时身份,在国内签署一切法律文书,甚至出席部分会议。”
“再比如某起针对要人的绑架案,真正动手的那个人,身份需要彻底抹除,那么这个功能人,就被包装成那个人,从源头替代。”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冰冷:“也有的,被送去境外,做人体测试,做定向药效筛查、行为干预实验,甚至冷冻。”
“他们不会留下姓名,也不会留下完整的尸体。”
李二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