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王宫人喜中生子 张宰辅身后籍家(2 / 2)
与张居正朋比为奸等情。神宗本来恨保,一经挑拨,自然激动起来。御史江东之,又首劾保党锦衣同知徐爵,神宗遂将爵下狱,饬刑部定了死罪,算是开了头刀。言官李植,窥伺意旨,复列保十二大罪,统是神宗平日敢怒不敢言的事情。此时乾纲独断,毫无牵掣,遂谪保为南京奉御,不准须臾逗留;并令锦衣卫查抄家产,得资巨万。东之并劾吏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曾希吾,吏部侍郎王篆,均为保私党,应即斥退。当下命法司查明,果得实证,遂下诏一一除名。看官!你道这实证从何处得来?原来冯保家中,藏有廷臣馈遗录,被查抄时一并搜出,梁、曾等姓氏骈列,所以无可抵赖,同时斥退。此外大小臣工,名列馈遗录中,不一而足。
独刑部尚书严清与冯保毫无往来,且素不党附居正,因得神宗器重,名曰严清,果足副实。乃调任为吏部尚书,代了梁梦龙遗缺。清搜讨故实,辩论官材,自丞佐以下,都量能授职,无一幸进,把从前夤缘干托的情弊,尽行扫除。可惜天不假年,在任仅阅半载,得病假归,未几即殁。还有蓟镇总兵戚继光,从前由居正委任,每事辄与商榷,动无掣肘,所向有功。及是居正已殁,给事中张鼎思,上言继光不宜北方,不管人才可否,专务揣摩迎合,这等人亦属可杀。阁臣拟旨,即命他调至广东,继光不免怏怏,赴粤逾年,即谢病回里,越三年乃殁。继光与兵部尚书谭纶,都督府佥事俞大猷,统为当时名将。谭纶卒于万历五年,俞大猷卒于万历八年,一谥襄敏,一谥武襄。继光至十一年乞归,十四年病终原籍,万历末追谥武毅,著有《练兵实纪》《纪效新书》,所谈兵法,均关窾要,至今犹脍炙人口,奉为秘传,这也不消絮叙。已足与史传扬名不朽,且随笔叙结谭、俞两人,尤为一带两便。
且说冯保得罪,以后新进诸臣又交攻居正,陆续不绝。有旨夺上柱国太师官衔,并将赐谥一并镌去。大学士张四维,见中外积怨居正,意欲改弦易辙,收服人心,何不述冯保语,质之曰:“你的官职,从何处得来?”因上疏言事,请荡涤烦苛,宏敷惠泽,一面请召还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余懋学等,奏复原官。神宗颇加采纳,朝政为之稍变。已而四维以父丧归葬,服将阕而卒。朝旨赠官太师,赐谥文毅。结果比居正为胜,足为四维之幸。嗣是申时行进为首辅,申时行见前回。引荐礼部尚书许国,兼任东阁大学士。许本是时行好友,同心办事,阁臣始沆瀣相投,不复生嫌,无如言路一开,台官竞奋,彼此争砺锋锐,搏击当路,于是阁臣一帜,台官一帜,分竖明廷。嗣复为了张居正一案,闹得不可开交,遂致朝臣水火,又惹出一种争执的弊端。明臣好争,统是意气用事。
先是居正当国,曾构陷辽王宪
张居正诬蔑亲藩,箝制言官,蔽塞朕聪,私占废辽宅田,假名丈量遮饰,骚动海内。迹其平日所为,无非专权乱政,罔上负恩,本当斫棺戮尸,因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伊弟张居易,伊子张嗣修等,俱令烟瘴地面充军,以为将来之谋国不忠者戒!
张居易曾为都指挥,张嗣修曾任编修,至是皆革职远戍,一座巍巍然师相门第,变作水流花谢,雾散云消,令人不堪回首呢。所谓富贵如浮云。张诚回京复命,御史丁此吕,又追劾侍郎高启愚,主试题系“舜亦以命禹”五字,实系为居正劝进,不可不惩。神宗得了此疏,颁示内阁,申时行勃然道:“此吕何心,陷人大逆,我再缄默不言,朝廷尚有宁日么?”当即疏陈此吕暧昧陷人,应加重谴等语。小子有诗咏道:
炎凉世态不胜哀,落阱还防下石来。
稍有人心应代愤,好凭只手把天回。
未知神宗曾否准奏,且看下回再表。
神宗临幸宫人,暗育珠胎,至于太后诘问,犹不肯实言,虽系积畏之深,以致如此,然使太后处事未明,疑宫人为外遇,置诸刑典,得毋沉冤莫白,终为神宗所陷害乎?一宵恩爱,何其钟情,至于生死之交,不出一言以相护,是可忍,孰不可忍?观于居正死后,夺其官,籍其产,戍其子弟,且任阉竖张诚,勒索财贿,株连亲族,甚至逼死居正子敬修,未闻查究。古云:“罪人不孥。”神宗习经有素,岂竟漫无所闻?况居正当国十年,亦非全无功绩,前则赏过于功,后则罚甚于罪,凉薄寡恩四字,可为神宗一生定评,惟居正之得遇宠荣,为明代冠,而身后且若是,富贵功名,无非泡影,一经借鉴,而世之热中干进者可以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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