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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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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汉飞措不及防被塞了一个头盔,他下意识用手托着,可他常年舞安怀的手却托不住这个头盔。慕汉飞无法,只好放在腹前用手保住。

他道:“有些沉。”

唐练笑道:“自然是沉的。这个头盔上贴的铁是从我当年死去兄弟们的身甲上取下来。至于当时取了多少,至于当今多重,我已记不清。”

慕汉飞一听,原本模糊的元台立刻清晰,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头盔,顿时感觉千万斤般重。

慕汉飞轻轻抚摸着这已经失去光辉的头盔,低声道:“已经记不清了,这些人,都记不清了,时间可真是够残酷的。”

唐练的发被吹起,他的声音顺着春风进入慕汉飞的耳中:“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每次想到这香蒲我就会想到他们当中谁的手最巧可以编帽,谁最调皮喜欢折断香蒲棒去敲人头,谁最讨厌香蒲棒散出的毛绒,谁傻了吧唧地在溪水中洗澡错把香蒲当成青蛇,一手扯过衣服撒丫子朝我们跑过来,边跑边哭自己被青蛇咬了,待我们一看,充满伤疤的身体上连红痕都没有。”

唐练发出一声笑,“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记得他们的畅想,记得我们一同醉酒我记得太多了,以至于看见一件物品我都想起许多人跟这有关的事情。他们在我心中是多么生动啊!”

慕汉飞抬头看向唐练:“老师您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又说记不清了?”

唐练轻轻一笑:“傻小子,哪里不记得。可相比这些生动的人,我更记得我们曾说过,我们不想妻离子散,我们不想被人用刀砍杀无还手之力,我们想有个家,不用很大,定居下来,白日水牛耕田织机不停,晚上就躺在草地上叼起一根草,妻子在旁,看着静夜。要是下雨,就一手一个孩子,抱起来冲进茅草屋,听着外面的蛙声安然入睡。可这些的基础就是我们能护住城,只有护住城,每个人都才有家。”

唐练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护城怎么可能不流血,只要流血就会牺牲。死的人是陌不相识的人,是你我的老师,是兄弟,甚至是你我自己。”

唐练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慕汉飞的肩膀,“汉飞,潘畔死了,我也伤心,可是你是将军,你身上担负的不止有潘畔的命,你还担任着你属下的命,还担任着你麾下百姓的命,在这时,你的伤心只会流更多血,失去更多的兄弟。汉飞,不要让我教你的都只在冷静中应用。”

他说完,拨开枯叶的香蒲,露出枯枝败叶下那深藏着的一截绿色。

“每当有人牺牲,感情不可避免会荒芜,但是你要坚强起来,因为表面荒芜之下,深藏的是遍地绿意。”

慕汉飞明白了唐练的话,你若是在平常,你伤心你难受,哭他个天昏地暗灵台模糊,没人阻拦你让你清醒。可你是将军,你必须时刻保持灵台的清晰,一个人身死,一场战败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让后来的人白白丧命。

这就是成长对你的严厉!

慕汉飞闭上了眼,一行清泪再度覆面,但这次他不再脆弱,而是已经淬火的利刃。

慕汉飞抱起头盔朝唐练行礼:“汉飞拜谢老师教导之恩。”话毕,便把头盔递给唐练。

唐练欣慰地接过头盔,庄重地带上,旋即对慕汉飞道:“汉飞回去吧,云北才是你的战场,你的将士你的百姓,在云北等你!”

·巩府

巩瞋抖着手读着心,一读完,他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太师椅。

良久,他颤着声音把管家唤来:“去,把袁柳给我唤来。”

那纸上明明白白附上巩威残身的地点以及唐炼对巩家与霄国的合谋的探寻。

“若要继续合作,唐炼不能留。杀掉唐炼。”

三个月后上虞行刑场

唐练赤脚从囚车上走下来,每走一步,就发出一阵嗤啦的声音,那是血流在热腾的木板上蒸腾所发出的声音。

袁柳也从软轿上走下,他对唐练嗤笑一声,旋即大步走向主台。

唐练被关在暗狱半月之久,这半月他从未见过阳光,一经出来,哪怕闭眼都觉日光刺眼,但他仍扬起头,望向天空。

他一抬头,脖子上的血痂裂开,血如细流淅淅哗哗流在地上。

唐练露出一个笑,随后慢慢地低下头,慢慢睁开眼,看向台下的会稽百姓。

但他一睁眼,额上的血就流入他的眼中,他再度闭上眼,熬过那阵涩意。

闭眼之中,他眼前再次浮现出会稽之战他见过的惨景,断头的,断手的,中箭的,中枪的各种死相在战场上应有尽有。

可谓“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1。

待涩意消散,唐练再度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人人面色红润,他们穿着各式的衣服,但都站着,都有气息,甚至都有家。

唐练再度扯动嘴角,力度之大,再度让他嘴角的血痂裂开,染红了那苍白的唇。

就在唐练留恋地看着这些人,他突然发现一个地方不对劲。他定定看了一会儿,从人群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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