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3 / 3)
但是那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糟透了,而且也贵得要命。我们可以——”
“莱姆!”萨克斯从床上坐直,喘着气。
“怎么了?”他问道。
“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在同意我们应该偷带一些食物到——”
“别闹了。”萨克斯笨手笨脚地找到电灯,打开。她穿着黑色丝质短裤和灰色t恤,头发乱糟糟的,大睁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才想起来明天早上八点有一场考试的女大学生。
莱姆看着灯光,眼睛眯了起来。“那还真的很……有必要吗?”
她的眼睛直直地往下看,看着床上。
“你的……你的手。你的手会动了!”
“我想是的。”
“你的右手!你的右手原来根本不能动的。”
“很好笑,不是吗?”
“你一直在推迟测验,但是你一直知道你可以做到这样?”
“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能做到。我本来没有打算要尝试,我怕会没有效果。所以我本来打算要放弃所有的运动,只是想不要再担心下去。”他耸耸肩,“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试一试。不过,只有我们,没有机器或医生们在旁边。”
不是让我一个人去测试,他在心中无声地加了一句。
“而你都没有告诉我!”她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一下。
“那里我没有感觉。”
他们两人都笑了。
“太奇妙了,莱姆,”她小声耳语,并且用力地拥抱他,“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我会再试一次。”莱姆注视着萨克斯,然后注视着他的手。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从他的心里送出了一股能量,沿着神经飞跑,一直到达他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抽动了一下。然后,就像初生的小马一样笨拙,他的手打着转,穿过两英寸高的毛毯大峡谷,最后终于紧紧地靠着萨克斯的手腕安顿下来。他用他的拇指和食指围成圈,握住了它。
她满含热泪,高兴得笑了起来。
“不错吧!”他说。
“所以你会继续练习?”
他点点头。
“我们明天就和谢尔曼医生安排一个测试的时间?”她问。
“除非临时冒出什么事,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最近有点忙。”
“我们要安排测试。”她坚决地说。
她把灯关掉,并靠近他躺下。虽然他无法感觉到,但他可以感受到。
在寂静中,莱姆瞪着天花板。当萨克斯的呼吸平静下来时,他皱起眉头,注意到他本来空无一物、毫无知觉的胸膛中,有一阵奇怪的感觉在慢慢升起。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幻觉;然后,他警觉起来,怀疑那可能是自主神经异常反射发作的前兆,或是更糟的情况。但是,不是,他马上就知道了,这是某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某一种不是从神经、肌肉或器官来的东西。一个科学家总是凭着经验来分析感觉。因此,他注意到这和他看着吉纳瓦·塞特尔义正词严地指教银行律师时的感觉类似。而这种感觉,也和多年前那个糟糕的七月晚上,查尔斯·辛格尔顿前往波特酒馆去寻找正义时,以及,在读到他对民权的激情时,颇为类似。
然后,莱姆忽然明白了他的感觉是什么:是骄傲。就像他为吉纳瓦和她的祖先而骄傲一样,他也为他自己的成就而骄傲。对持续不断地进行练习,以及,对今晚的自我测试而骄傲。林肯·莱姆勇敢地面对恐惧,面对不可能。不管他是否能够重新再让身体移动,这分感动来自他不可否认的成就:完整,和查尔斯写到的完整是一样的。他明白了,没有任何东西——不是政客、同胞,或你疯狂的身体——能够让你变成五分之三的人;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或是几分之几的人,完全都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自己,而你的生命也将依此而展开。
考虑到所有事之后,他想,这一番领会和他重新获得的轻微行动能力并没有关联。但是,这不重要。他想到他的专业:如何从一小块油漆碎屑导引到一辆车,继而导引到有一个模糊脚印的停车场,再导引到可以找到一根纤维的方式,又从此找到被丢弃的外套,并在外套的纽扣上找到歹徒因疏忽而未曾抹掉的一枚指纹。
第二天,一队战警就来敲他的门了。
正义得以伸张,受害人得救,家庭团聚。完全都要感谢那一小片的油漆屑。
小小的胜利——就是谢尔曼医生曾经说过的“小胜仗”——有时候,这是你能期望的所有,林肯·莱姆想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但是,有的时候,这些就是你需要的一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