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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5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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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显豁。”

“这倒是一字师。”龚定庵从善如流,随即提笔改正。

吉云将这首词又吟哦了几遍,突然问道:“这‘今生小谪,知是何年?’怎么解释?”

“噢,”龚定庵想了一下说,“嫦娥能够奔月,可知原是仙人;当初嫁后羿,自然是小谪人间。”

“这么解很牵强。嫦娥能够奔月,是因为服了西王母的不死药。看你的词意,似像是希望嫦娥小谪。”

这话恰恰说中龚定庵的本意,不过,他是绝不肯承认的,强辩着说:“这就是词的空灵,‘横看成岭侧成峰’,无所不可。”

“那么这一句呢?”吉云问道,“‘纵无沦落恨’,我不懂空灵在何处?”

这一句确是大毛病,龚定庵在下笔时便觉得不妥,因为原是用白居易的诗意“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接下来用宋词“小楼吹彻玉笙寒”来形容广寒宫之寒,固然不错,但“彻骨难眠”亦有独宿凄凉的意味在内,这样再回头看上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便是同病相怜,而结句“吹堕奇愁到世间”,到底世间何人奇愁,就颇费猜疑了。

这原是龚定庵片面默恋太清春的隐衷,一着痕迹,便落下乘,而且亦会惹出不小的风波。幸而吉云一无所知,她亦无从猜想得到,不如承认她说得对,即时改正为妙。

于是他说:“这一句确是不好,咏嫦娥用‘沦落’二字,似乎不伦。”他索性请教:“吉云,你看应该怎么改?”

“你一开头用‘唳鹤’就是写别恨离愁,那就应该在这四个字上着意描写。”

龚定庵略想一想欣然说道:“高明、高明,等我改好了再请你指点。”

“言重、言重。”吉云得意地笑着,姗姗而去。

于是龚定庵静下心来,细细推敲。“夜色尘寰”便是“尘寰夜色”,到底如何没有说出个究竟来,便将“色”改为“静”。

“玉京宫殿好”的“好”,也很不妥,月宫中“千门万户”,毕竟只是想象,谁曾见过?着一“好”字,倒像曾经亲临其地。若有人问,“千门万户”是怎么个“好”法?便无词以对了。如果改个“杳”字,便无语病。

下半阕的起句,亦有毛病。李商隐的《碧城》诗:“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唐人注“晓珠”说是太阳的别名,而月的别名是水晶盘。咏嫦娥改“一生”为“万古”,语意固甚明确,瑕疵是在“便”与“只”上,“便万古只对晶盘”,显然有不足之意,仿佛在劝嫦娥:“就算万古千秋,长生不老,也只是跟一丸冷月做伴,不如小谪人间,看她聪明儿女,‘倒写成双名字’。”岂非意存挑逗?这是非改不可的。

琢磨了半天,还是要肯定李商隐的诗意,改为“定万古长对晶盘”。嫦娥虽悔偷灵药,但既入月宫,亦只好忍受凄清寂寞——既入侯门,便当安分守己做贵妇人。至于结句上的“奇愁”,改成“离愁”,则别有人在的痕迹,也就可以抹掉了。

词是改好了,却不愿示人。他也曾想到过,找一个什么间接的途径,转达给太清春。但这条途径很难找,安排不当,会惹起极大的风波,想起他的同乡,以袁子才第二自居的陈云伯,假太清春之名招摇,为她痛斥的情形,更具戒心。

但他没有想到,太清春会请奕绘向他索取词稿。他刻过四部词稿,第一部叫《无著词》,又名《红禅词》,第二部叫《怀人馆词》,第三部叫《影事词》,第四部叫《小奢摩词》。《影事词》只选了六首,是记他跟燕红的一段情缘;《无著词》中多绮语,都不宜公诸闺阁。看来只有《怀人馆词》《小奢摩词》两集,可以相赠。

但仔细检阅,仍有许多不妥之处,觉得只有挑选几首,另外抄送。转到这个念头,立即便又想到,那首《忆瑶姬》,正好夹带在内。

于是他逐首细看,一共挑了十首,命他的已经二十岁的长子孝琪,用正楷抄好,亲自送到太平湖,但未请见主人,只是将词稿交门上送到上房。

到得第二天下值,只见书房里有封信,一笔娟秀的小楷,一望而知是太清春的笔迹。果然,吉云告诉他说:“绘贝勒的侧福晋派了人来,说你如果有空,请到她那里谈谈。她还送了我一份礼,我不知道怎么谢她。”

礼物一共四色,不过衣料、宫花、脂粉之类,寻常闺阁馈赠之物。龚定庵便说:“这也不必立刻就要回赠,几时你去看看她,当面道谢好了。”

“那么,你先替我致意。”

龚定庵照她的话,见了太清春。首先代吉云致谢,但却未说要去看她的话。

“我是看到你这首词,才想到了尊夫人。那位王小姐,我也见过。”

这首词调寄《洞仙歌》,前面有一段序:

青阳尚书有女公子与内子友善,贻内子漳兰一盆,密叶怒花。俄女公子仙去,兰亦死,弃盆灶间三年矣。今年夏,灶人来告兰复生,数之得十有四箭,徙还书斋,赋此记异。则乙未六月十九日也。

“青阳尚书”指兵部尚书王宗诚,他是安徽青阳人,乾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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