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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

“你不懂就不去说它了,我们谈小大的药。这副药要吃几帖?”

“不晓得!要问他自己。”

“你去问明了来告诉我。”

“告诉了你又怎么样呢?”小白菜正色说道,“你不要瞎疑心,我不是要你替小大买桂圆、西洋参。”

“我自有道理,你不必去管它。”

小白菜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我就不管。我只问你一句,你刚才那句话啥意思?”

“哪句话?”

“咦,你自己忘记了?什么早不早,病不病的!”

“我是说我自己。”杨乃武一把揽着她的腰,低声说,“你不来,医不好我的相思病。”

“啐!我就晓得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着,脸微微向后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斜着往上看,嘴角似笑非笑地——到了医相思病的时候了。

“你今天的头发格外漂亮,又黑、又亮、又香。”

“那要谢谢你的生发水。真香!”

“别人闻见了怎么说?”杨乃武口中的“别人”,当然是指她的亲人。

这使得小白菜想起一件事,答非所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笑话——”

所讲的“笑话”就是天亮忘记熄灯,为葛小大质问的那回事。直到此时,她还觉得好笑,也很得意,自诩有急智,不过老实承认,是由于杨乃武的教导。

“好极,好极!”杨乃武也很高兴,“你只要听我的话,包你越来越快活。”

一面说一面已揽着她的腰,扶向套房。春宵一刻,蜜爱轻怜,苦的是好梦初圆,晨鸡已唱,不能不强舍温馨的衾枕,带着涩重的双眼,拖着虚软的双腿,开中门回到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家。

不过个把月的工夫,左邻右舍都觉察到了。左邻赵大妈,右邻钱二嫂,还有对门的三干娘,在河埠头洗衣服,偶然谈了起来,都有很奇怪的经验。

“你们看出来没有,小白菜这一向神色不对!”三干娘说,“大天白亮,门关得实腾腾,且不去说它,不知道为什么,上半天看到她,总是懒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好像夜里没有睡,在做啥?”

“哪晓得是在做啥?”钱二嫂说,“我起码听见两次了,半夜里动锅铲,有时候还闻得到香味。不信你问我们那个‘死鬼’,有天半夜里他推醒了问我:‘你在蒸火腿?’我骂他说梦话,哪知道真的有蒸火腿的味道,好香、好香!馋得我们那个死鬼流口水。”

“这不是新鲜话把戏?”三干娘问,“小大又不在家,半夜里蒸火腿给哪个吃?我再说一句,豆腐店里做帮工,也不是吃火腿的人家。”

“不要说,不要说!”赵大妈为人谨慎,摇着手警告,“闲言闲语惹是非,我们惹不起人家。”

三干娘与钱二嫂对看了一眼,都知她指的是谁,不过她们俩都不似赵大妈那么胆小,不约而同地撇一撇嘴,发一声冷笑。

“哼!怕他点啥?”钱二嫂说,“他有钱有势,也不能横行霸道。”

“不是这么说。”赵大妈又劝,“小白菜为人还不错,不要去说她,万一她也提了一篮衣裳来洗,听见我们在背后说她,难为情不难为情?”

“啊!”三干娘突然想起,“怎么好久不见小白菜来洗衣裳?”

“我问过她,”赵大妈答说,“从杨秀才搬来了,中门就打开了,前面天井有口井,用不着再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三干娘看着钱二嫂,“原来有这样一道门在那里!”

“我再告诉你,她家的门,本来通夜不关的,现在也上了门闩了。”

“这是防贼骨头!”三干娘接着钱二嫂的话,皮里阳秋地说,“可惜葛小大不晓得,家贼难防!雪白粉嫩的小白菜,菜心已经叫人偷吃掉了。”说罢,咯咯地笑了起来。

认识小白菜的人,像赵大妈那样忠厚的,少而又少。因此,她的这段秘密,自经钱二嫂与三干娘印证以后便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葛小大,一个是葛小大的已经改嫁的生母沈媒婆。

不久又传到小白菜的生母耳中。她也是一个再醮妇人,后夫名叫喻敬添,算是个读书人,在西关土地庙设了一个蒙馆,大家都叫他“喻先生”。小白菜的生母“妻以夫贵”,为人尊称为“喻师母”。虽然只字不识,但听得多了,四个字一句的成语,居然也能朗朗上口,不愧为“师母”之名,只是她的居心行事,却全无半点书香的味道。

听得女儿的艳闻,喻师母决定去问个明白。这天上午上门,只见小白菜眼泡微肿,是刚起身不久的样子,心知外面的传闻不假。

“娘,你怎么两三个月不来?”

“你倒不说,你两三个月不来看我。”喻师母一面说,一面打量女儿。天正热的时候,她穿一件玄色布衫,看上去又软又薄,好像很凉快,便摸着她的衣袖问:“这是什么料子?”

“洋纱。桂金卖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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