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9 / 109)
邻舍本来要相互照应的,不过,”杨乃武下了个转语,“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关断了不往来也好。”
“怪不得!像我们这种邻舍,就该拿中门关断。”
杨乃武玩味她的语气,似乎有误会之意,误会他口中大方,其实不愿往来,这当然需要立即解释,但语气却不宜太急切。
于是,他笑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恰恰相反,像阿嫂你这样的邻舍,我巴不得多两个。”
小白菜确有些误会,只是她的误会与杨乃武所想的不同。她不会惹他讨厌,是她所深知的,只怕他不愿跟她丈夫往来。如今听他的话,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她丈夫,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她一面这样转着念头,一面笑道:“多谢杨大爷抬举。”
杨乃武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因为她的笑容极甜,牙齿极美,心无二用,眼中整顿全神,耳中便听而不闻了。
“杨大爷,”小白菜看出他两眼何以发直的缘故,正一正脸色问道,“大奶奶可一起搬来?”
“她不搬。”
“那么,哪个照应你的饮食呢?”
“家里送饭来。”
“也只好这样,一个人没法子开伙食。”小白菜很诚恳地说,“杨大爷,将来要茶要水,尽管到后面来叫我!”
这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的一件事!杨乃武心想以后接近,也不愁没有借口。此行收获已多,留着长线放远鹞,第一次应该适可而止。
“阿嫂,”他起身说道,“多谢,多谢!”
小白菜也不留他,只问:“杨大爷,你哪天搬来?”
这一问,杨乃武需要考虑——他跟姓朱的房客谈判迁让,尚未定局,症结是姓朱的想多要几文搬家的津贴,而杨乃武决定软磨硬逼,不让姓朱的占便宜。如今情形不同了,决定满足对方的要求,催他尽快搬走。
想停了便即答说:“等前面房客一让,我马上搬来,至多十天半个月的事!”
“也要挑个黄道吉日。”说着,小白菜将挂在铜帐钩上的皇历取了来,翻一翻说,“三月初八是好日子。”
“阿嫂真了不起!”杨乃武大赞,“还知书识字,真正难得!”
“哪里!”对此不虞之誉,小白菜自觉受之有愧,双颊泛起一抹薄薄的红晕,“我只识得几个数目字。”
“这就怪了!那么,阿嫂,你何以晓得三月初八是黄道吉日?”
“‘呆子看长行’!这个诀窍你都不懂。”
杨乃武被提醒了。皇历上,日子不好,下面只缀“诸事不宜”四字,倘是好日子,“宜”这个、“宜”那个,长长的一行,一望而知。
于是,杨乃武细看皇历,三月初八是好日子,但却不宜于迁居,而下一天恰好相反,做别样事情都不好,最好破土、迁移。
等他说明了缘故,小白菜微有怅惘之意,“可惜,”她说,“三月初九我就帮不上忙了。”
“帮忙不敢当。不过为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杨大爷也不妨,那天是我爹的生日,已经说定了,要去上我爹的坟。”
“真是孝顺女儿,好,好!你尽管去。做了邻居,相处的日子很长,哪里少了请你帮忙的时候?”
听这一说,小白菜也释然了。亲自送杨乃武出门,到了门口却又要求暂停,匆匆回身入内,找了张草纸,将吃剩下的寸金糖与柿饼,包在一起,送给兴儿带回去吃。
这是买他的嘴,兴儿领会到此,觉得应该跟主人说出来,却不知如何措辞。想来想去,想到小白菜的丈夫,在豆腐店当伙计的葛小大,突然有所发现,很兴奋地说:“大爷,小白菜好比潘金莲!”
杨乃武一愣。由潘金莲想到武大郎,再想到葛小大肥短笨拙,走路摇摇摆摆,其形如鸭的那副模样,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再想下去就不好笑了!如果说葛小大夫妇像武大郎与潘金莲,自己不就成了西门大官人了吗?
这一转念,心里有着无可言喻的厌恶,顺手就在兴儿后脑勺上打了一掌,“畜生!胡说八道。”他又正色告诫,“以后不准说!”
“我只是跟大爷说一说,哪里会去跟人家说?”兴儿哭丧着脸表白,“难道我不晓得,她是潘金莲,大爷就是西门庆。”
“放你狗屁!越说越好听了。”
兴儿不敢再响,不过虽挨了打,心里却是痛快的,因为想说的话到底说出来了。
杨乃武心里可是窝窝囊囊的,很不舒服。自己干的这一行,得罪的人很多,偶尔走一步桃花运,偏偏有这样巧的事,情景竟与《水浒》“武十回”约略相似。且不说真个做了入幕之宾,只要一搬过去,只怕就有人飞短流长,拿他与小白菜,编一段“挑帘裁衣”的故事。
算了!他想,省点事吧!要读书用功,另外找处清静的地方。
杨乃武已经决定罢手,而小白菜却是朝思暮想,一心盼望三月初九,早早到来。可是,一连数日,毫无动静,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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