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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5 /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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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一面说,一面把宋江手拟的那张契约递了过去。

黄婆不肯接,淡然笑道:“我又不识字,递与我作甚?说是撮合了好姻缘,这话不错,我老脸先索谢礼——宋押司那里,我素常受他的好处极多,暂且不提,女家如何说?”

阎婆对她确是心感,一听这话,立即很慷慨地答道:“但凭老姐妹吩咐。”

“我要一成。”

说定了的身价银五百两,一成便是五十两。阎婆点点头答应了。

“多谢,多谢!今晚我备桌席请了你们两家来,当面立契。小三郎,契中写些什么,你们一家人自己商量,没我的事。我须得先回去拾掇拾掇。你带信与你师父,请他早早光降。”

这一说,张文远慌了手脚。买妾的契约,写的尽是些不中听的话,他向阎婆说不出口,必得借重黄婆代传,所以一把拉住了她说:“你走不得。契中文字,原已说与你听过。等我陪师娘出门时,烦你细细说与外婆听。”

黄婆原是有意难一难他,听他是告饶的口气,便接了契约,把阎婆拉到一边,低声密语。张文远也就抽空去雇了顶小轿,等抬到门口,阎婆惜早已等在那里。候她上了轿,他把一包银子送到她手里,向轿夫嘱咐了去向,自己先大步走到孙银匠家去等。

先挑首饰,后选衣料。张文远慷他人之慨,只怂恿阎婆惜挑好的买。她却不肯听他的话——这不是为宋江省钱,倒是体恤张文远。她也知道他是有意讨她的好,究不知宋江本意如何?倘或花费太多,说不定宋江会责怪徒弟,漫无限制,岂不是连累了他?

因为如此,便不用细细挑选,花的工夫也不大,早早回到了家。哪知下轿一看,双扉紧闭,门上挂上了一把锁,阎婆不知哪里去了。

“呀!”阎婆惜双眉微蹙,“这便怎么处?且有些东西在手里,急待安放,偏偏会不在家。”

“莫慌!”张文远说,“到左右邻居那里问一声,看外婆可有钥匙寄放着?”

“不会!”阎婆惜摇摇头,“素不与邻居往来。”

“既如此,索性先到黄婆家坐。”

“不好!”阎婆惜答道,“我回家有事。”

女人家的事,男人不便直言相询,张文远只好这样问道:“可是急着要办?”

“也不急。”

这一说,他倒奇怪了:“然则何事?”

阎婆惜迟疑了一会儿,低着头轻声答道:“看我这一身!总须换件颜色衣服,才好到黄婆家去。”

张文远这才明白:“原来穿着外公的孝!不错,不错,今日是喜事,不妨权且除了丧服。”

“什么喜事!”阎婆惜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这神态语气,大有幽怨之意。张文远心神一荡,旋即警悟,在心里叫着自己的名字说:张文远,张文远!师父是何角色?你休自讨苦吃,快快看破些!

“小三郎——”

“师娘!”张文远打断她的话说,“你只叫我文远好了。”

“咦!”阎婆惜把双俏眼瞟着他说,“怎的我便叫不得你小三郎?”

小三郎是个昵称,像黄婆那等年长的人叫唤,只不过显得亲切而已;出在阎婆惜的嘴里,意味就不同了。张文远既有警惕,便不愿听她这样称呼,只是其中原因,不便说破,所以一时倒愣住了。

“怎的?可是忌讳什么?若有忌讳,须说与我知。”

“不是什么忌讳。”张文远宕开一笔,“师娘,站在这里说话不像样,且到对面坐一坐。”

斜对面是一家茶店,两人进去歇脚,把大包小盒的衣饰摆了一桌子。

茶店的伙计认得张文远,而且也把阎婆惜素日倚门卖弄风流的神情看得多了,所以这两人走在一处,自不会朝好处去想。他走上来叫声“小押司”,不问点甚茶,却先轻佻地笑道:“春风满面,正在走运!”一面说,一面把眼斜着去看阎婆惜。

张文远是何等伶俐的人?察言观色,直看到他心里,沉下脸来,冷冷答道:“休得胡说!阎家小娘,转眼就是我的师娘。”

那伙计愣了一会儿,才把这本账算清楚:“敢莫是宋押司要娶这位小娘子?”

“是啊!”张文远神色俨然,“不然,怎的我尊为师娘?”

“恭喜,恭喜!”茶店伙计对阎婆惜顿时换了副神情,“好福气!嫁得宋押司,不愁少风光。”说着,从肩上取下毛巾,胡乱替她抹一抹凳子:“请坐了吃茶!点一个杏仁青梅八宝汤,我的孝敬。”

“不敢当!”阎婆惜抿着嘴笑,心里在想:也罢!嫁了黑三郎,也还不坏!

伙计点了两个八宝汤来。张文远不肯白吃他的,取了块碎银子,看也不看,丢了给他。

“多了,多了!小押司——”

“休来啰唣!”张文远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茶店伙计不知他何故如此,不便问得,只诺诺连声地走了。阎婆惜却不然,轻声问道:“小三郎——”

“文远!”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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