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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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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道法式冷盘,端出来供客人下酒。

餐桌是早已陈设好了的,吴景濂与汤化龙相向坐在长桌一头的客位,大东坐在介乎两者之间的主位上,从身旁的冰桶中拿起一瓶酒说:“这瓶西班牙雪莉酒,我妈一直舍不得给人喝,今天特为请汤先生,为的小东不懂规矩,表示抱歉。”

“嗐!”汤化龙说,“这又何足介意,你母亲太客气了。我深感盛情。”

“彼此都不必客气了。”吴景濂说,“有好酒还不倒出来品尝。”

等大东将雪莉酒倒在小口深杯中,吴景濂未尝先闻,汤化龙却已举杯近唇,大大地喝了一口,那又酸又甜、又凉又香的雪莉酒,一下子将他的食欲引起来了。

食欲一振,兴致也好了,话就多了。“魏小姐,”他说,“你跟令堂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一定说你们是姐妹。”

“是吗?”大东笑道,“这是说我母亲看上去年轻,还是说我长得老了?”

“自然是说令堂看上去,不像会有你这么一位‘硕人其颀’的小姐。”

“吴大爷,”大东转脸问说,“汤先生说我什么?”

“‘硕人其颀’是《诗经》上的话,说你长得高。”

“是啊!大家都说我长得太高了,所以我穿旗袍不敢踩‘花盆底’。”

旗人妇女的鞋子,鞋底上高起一截,名为“花盆底”。汤化龙便说:“原来魏小姐是旗人!”

“还是‘红带子’呢!”吴景濂说,“也算是天潢贵胄。”

汤化龙心想,魏家既不像餐馆,又有女侑酒,恰还是作为“天潢贵胄”的“觉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念头一起,好奇心大生,渴望获知魏太太的身世,却苦于不便当着大东就问。

吴景濂察觉到了,只好将能说的先说出来,“她的老太爷是外交官。”他指着大东说,“不过去世多年了。”

“是我三岁那年去世的。”大东作了补充。

“你出生在哪一年?”汤化龙问。

“我属耗子的。”

“那就是闹义和团的庚子年。”汤化龙算了一下说,“你今年十八?”

“看起来像二十多了吧?”大东问说。

她对于外表与实际年龄不称这一点,似乎耿耿于怀。汤化龙便说:“是要看起来像二十开外才够味。”

“真的吗?”大东嫣然而笑,菱形的嘴,加上两排晶莹发光的牙,笑容极美。

就这时,魏太太在喊:“大东,你来一下,鸽子好了。”

趁她离桌的那片刻,汤化龙低声说道:“三岁丧父,今年十八岁,她父亲死了十五年了。可是,小东最多只有十三岁,这是怎么回事?”

“同母异父。”吴景濂又说,“她母亲神通广大,跟‘兴献王妃’是手帕交。”

明朝的“兴献王妃”是嘉靖皇帝的生母,嘉靖以外藩人承大统,溥仪自醇亲王府奉迎入宫,情况相似,所以“兴献王妃”自是指的醇亲王载沣的福晋。

“而且——”

吴景濂刚说得两个字,瞥见大东的影子,立即住口。看她用一个大冰盘盛出来三只红焖鸽子。已然香味四溢了,却犹嫌不足,只见大东取一瓶白兰地,遍淋鸽子,然后划根火柴,燃着了白兰地中的酒精,淡徐火焰,转过来,绕过去,久久不熄。吴景濂是个老饕,早就持着刀叉在手,等火焰一灭,不待主人分配,自己就夹了一只肥鸽搁在自己盘子里,听他喉头“咯”的一声,大概是将满口馋涎吞回腹中。

汤化龙虽不至于如此馋相,但亦有些迫不及待,所以等大东将鸽子夹到他盘中,只说得一声“谢谢”,也就埋头大嚼了。

鸽子吃完,随即又上了红酪烤白鱼,酒也由红酒换成白酒。汤化龙对魏太太的手艺,满意万分,因此等她解了围裙出来,随即起身表示敬意。

“不敢当,不敢当,请坐。”

这时大东预备让位,吴景濂建议添一副餐具一起吃,魏太太也同意了。不过长餐桌如分坐主位,距离遥远,诸多不便,所以母女俩坐在一排。

“汤先生,菜不中吃吧?”

“我不说客气话,魏太太,我有件事想奉求,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

“不必客气,请吩咐。”

“不久,英国下院有几位议员来,我不能不做主人,招待他们一顿饭,能不能请魏太太帮忙?”

“哟!招待外宾,我的手艺拿得出去吗?”

“那倒不必客气。”大东笑道,“倒是主客有多少,妈得问问清楚。”

“对了!如果十个人以下,勉强还可以对付,多了可不行。”魏太太又说,“多了也就马虎了。”

听这一说,汤化龙才想起,此事大成疑问。“八百罗汉”个个是降龙伏虎的身手,哪个也得罪不起。至少各委员会的委员长、各派系的首脑,必得邀请作陪,这一来就三十个人都不止。

“魏太太的菜实在好,英国又是最不讲究烹调的国家,我实在想魏太太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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